326、黃泉山（一）

初小藥從渾渾噩噩中蘇醒過來，驚見虹隙坐在床邊，他一手拖著一個小瓷碗，另一手持筆刷，筆刷上蘸著綠色的粘稠物體。

“你要對我做什麽？！”

“我看你臉色欠佳，打算幫你敷個面膜。”

“……”她試圖坐起身，不料渾身的骨節感到酸疼，於是她提防道：“我怎麽感覺渾身軟綿綿的，你是不是趁我睡著的時候給我下藥了？！”

推推推！……“我的同伴呢？！”

“我命‘療傷樹’在幫他們愈合傷勢。至於你，憑你現今的體質，根本承受不了那樣的法力，沒有神形俱滅……真遺憾。”

“……你夠了！倘若不是我心慈手軟，你早就被雷劈死了！”

“初小藥，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，就算你今日不殺我，日後也不會放過我。”虹隙放下瓷碗，一邊擦手一邊道，“無界神之所以不理紛爭，正因為仙魔都傷不了我們，一旦出現一位可以馳騁於無界領域之人，且無界神不肯聽命於那個人的時候，你認為無界神的命運將是如何？”

他目不轉睛地凝視初小藥，初小藥則是迷茫眨眼，“你什麽意思，你說的無界神該不會是我吧？哈哈哈。”

“別笑了！說的就是你。”虹隙蹙眉。

初小藥強忍笑意，裝模作樣道，“好吧好吧，那本大神答應你，絕對不來你的地盤搗亂。”

“空口無憑，你給我寫個保證書。”

“……”謔，弄得跟真事兒似的，初小藥從他手中接過紙筆，然後把宣紙墊在腿上，寥寥草草地寫下幾個字——我初小藥，保證不抽死自戀的虹隙始祖。

“名字不對，寫夜悲音。”

初小藥筆尖一頓，“為何？”

虹隙張了張嘴，就在進門之前，霸翎翎追來提醒，不得讓初小藥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，否則一心想成辟邪的她，不知曉還會做出什麽事。

“我單純的喜歡那個名字，不行？”他重新遞上一張宣紙。

初小藥扁著嘴寫下“夜悲音”三個字，不耐煩地塞給他，虛張聲勢地恐嚇道，“好了，趕緊把黃泉山的機關告訴我！否則我現在就揍死你！”

“既然敗下陣來，我自然不會抵賴，倘若你們都準備好了，集體前往放置銅像的那座山找我。”他已經為捍衛無界領域做出最後的努力，可惜依舊無法阻止歷史的推進，尤其當他看到初小藥的能力之時，便確定悠閑日子快過到頭了。

“先別走，我有東西要送給你，”初小藥氣哼哼地在挎包裏翻找，“虧我還想著在臨走前送你一份禮物表示感謝，你卻給我來個生死大戰！”

虹隙怔了怔，返回床邊。

他內心感到一絲溫暖，或許真的是古書上記載有誤？誇大了蛟龍的本領？看看眼前這個善良可愛的小妮子，豈會做出毀天滅地之事？

很快，她從包中取出一塊翠綠色的布，布塊一抖，竟是一頂……帽子。

“冬天快來了，這一別估計也沒什麽機會見面，我特意選了你喜歡的綠色，快戴上試試。”她撐開綠帽子往他腦袋上戴。
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虹隙拼命閃躲著她的追逐，“初小藥！別以為你會放電便可以褻瀆創始神！當我玉樹臨風、英姿颯爽之時，你還不知道在哪當胚胎呢！逼急了我，我自殺給你看！”

他一腳踹開門，憤怒暴走。

古書記載沒錯，蛟龍用心險惡！

“……”綠帽子不是很喜歡的樣子。

…………

此時已是夜入三更，妖獸們治愈傷口七七八八，趕往擺放虹隙銅像的山巒。

虹隙佇立在自己的銅像上等候，他一手環後，遙望天際展望星空。

“他在與自己的雕像比美麽？”初小藥悄聲問霸翎翎。

“比起他，我反倒更關心你，你方才釋放的電流，從何而來？”

聽到此話題，同伴們也湊上前，無不向她翹起大拇指，斐狐感慨道，“你總說自己是廢物，其實每到危急關頭，皆是你在大顯身手。小藥，是你救了大夥兒！”

初小藥難為情地抓抓發辮，道，“我也不知曉那些電為何要來幫我，我就是一心在想，我不想死，我希望那些箭毒木統統倒下，於是願望成真了嘿嘿。”

“不過小藥這電，來得甚是兇猛與詭異，匆匆來匆匆逝，仿佛擁有靈魂一般，知曉初小藥何時需要它們，何時完成使命。”翔音道出自己的看法。

“我覺得這便是隱藏屬性吧？記得戰烽火之時，小藥根本不能控制電流，若不是悲戚仙子提醒地板斷裂，連同小藥在內，咱們都會掉進巖漿。”大灰道。

斐狐搓搓下巴，分析道，“總感覺這不是一種作戰所使用的法術，會不會有別的用途？”

初小藥張了張鼻孔，不管從何來往哪去，總之能讓她一直擁有就好了！

此時，虹隙招呼眾人攀上銅像。

眾人飛停在虹隙的身旁，等待答案。

銅像單一個肩膀的面積，便足夠讓所有人在這裏打滾，初小藥仍舊感到渾身酸軟，像個動作遲緩的老太太一般悠悠坐地。她眺望遠方，皓月當空，湖光山色，交相輝映真是令人心曠神怡。

想到箭毒木林生死攸關的一幕，她越發珍惜眼前的靜謐，倘若世間沒有魔帝那個壞蛋，或許可以一直沈浸在這樣的美好之中。

“哦對了，我每次進入黃泉山采藥，都是月圓之夜。”她望向月牙形的月亮。

“圓月只是視覺上的感受，一會兒我便讓你們見到‘月圓’。”

此話一出，眾人的眼睛亮起來，所以今日便可以找到黃泉山了？！

虹隙從懷中取出一塊圓形的翠玉古牌，飛身而起，又停滯在銅像面部的眉心前方，指尖向前推移，將古牌鑲嵌在銅像之中。

猝然間，古牌猶如磁石一般，猛烈地吸收著月光。同樣，月光形成一道光柱，源源不斷地送入古牌。

虹隙指向遠方的山壁，道，“看那邊。”

眾人齊刷刷地望過去，因為是夜晚，其實他們看不清對面有什麽，但是卻看到了山壁下方的高粱地，於是立刻明白過來，那面山壁，正是虹隙繪制示例圖的地方！

“在上古時期，山與光的使用率非常之高，我們將其統稱為——榮鏡宇宙。其意是，光輝可以照耀到任何地方。只要有光，生生不息。”虹隙終於舍得拿出創始神的風采，神色柔和平靜，唇邊噙著超然的淺笑。

古牌吸納光芒完畢，而後形成一道耀眼的瑩綠色的光柱，向斜對面的巖壁釋放而去。

光芒照亮碩大的圓形圖案，光亮如同揮灑自如的畫筆一般，將圖案中的繁覆花紋，條條勾亮。

當整幅圖案沁滿光芒，圓形的輪廓浮出巖壁，由縱向轉為橫向，隨之，一輪又一輪耀眼的光芒，射向懸空的月亮。

此刻從地面遙望，缺月果然變成圓月。

初小藥呆若木雞，好神奇啊。

“虹隙帥帥，魔界也是按照這個步驟開門嗎？！”

“嗯哼，黃泉姑娘對我的愛猶如滔滔江水，自然要以我的雕像作為關鍵的指路標。”他瀟灑地甩下頭。

“……”初小藥耷拉下眼皮，感覺銅像真沒啥用，重點是那塊可以吸收月光的古牌吧？！

虹隙斂起嘴角，提醒眾人道，“下面便是通往黃泉山的走勢圖，看好。”

酷似十字金剛杵的花紋同樣脫離巖壁，伴隨緩慢地旋轉，逐漸拆分變形，一條條曲線，有秩序地返回圓形的輪廓之中，形成一副擁有山川大河的地圖。

其中一枚光點尤為搶眼，眾人伸頭觀瞧，斐狐即刻看出門道，於是興奮地指過去，“黃泉山的位置我知曉了！就是以東那座酷似鷹翅的山巒！”

“黃泉山乃是我贈予紅粉知己的禮物，但仍屬於無界領土，所以若想進入黃泉山，必須按照地圖中所顯示的山道軌跡行走。此刻山門已開，限時一個時辰，待一個時辰過後，位置與機關會自從重組，所以你們務必要抓緊時間。”

他這樣一講，初小藥終於明白黃泉山入口每每不同的原因，她偷偷地鼓掌，黃泉草即將銷毀，趕緊多多采摘。

啊！時間緊任務急，斐狐一邊火速臨摹山道軌跡，一邊命道，“祁虎、大灰！速速返回通天山請師父將此事通知太上老君，我們在山腳下匯合，務必要在一個時辰之內搗毀黃泉草！”

“是！”

二人刻不容緩，一飛沖天。然而，飛了半天卻發現還在原地？

“你們傻啊，等我開門。”虹隙默默念咒，空中開啟一道綠色霧門。

“既然他們不能自行離開，那我召喚的飛禽走獸為何可以隨意進出？”斐狐虛心求教。

“凡間與無界領域屬於重疊空間，你召喚的那些動物，並非闖進來，而是接受到你的命令，集中在某一處替你效力，其實它們並不知曉是誰在發號施令。倘若你仔細觀察，便會發現它們在幫你抵擋箭毒木時，沒有一滴血落在地上。”

“多謝虹隙始祖指教！”斐狐幡然醒悟，果然自亂陣腳便會忽略很多細節。

“別扯閑篇啦，我們出發吧！虹隙大帥帥我們去了！”初小藥跳上水雲。

斐狐應了聲，將手繪地圖揣入懷中，繼而躍上水雲。

幾人抱拳致謝，剛要出發，虹隙輕聲喚道。

“初小藥你等等。”

“怎麽了？快說快說。”

虹隙飛到她的身旁，附耳輕聲叮囑道，“聽我一句忠告，一定！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著霸翎翎。”

初小藥剛欲追問，虹隙捂住她的嘴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，含而不露一笑，“我都肯放你們走了，必然不會害你。相信我，你或許會躲過一劫。”

“……”初小藥迷迷糊糊地點下頭，搞什麽東東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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